铅蓄电池经历“生死劫” 电池荒或引发行业地震

多地区频发的“血铅超标事件”迫使政府做出环保整治的“铁腕”行动。在这场猛烈的环保风暴下，铅蓄电池行业面临一场生死劫。浙江、广东、江苏、山东四省铅蓄电池产量占到全国市场的半壁江山；全国2000家铅蓄电池生产企业，山东就有134家，而在这一轮环保风暴中心，仅山东就有92家企业遭停产整顿。号称支撑中国电动车行业发展的铅蓄电池业，是脱胎换骨涅槃重生，还是被锂电池后来居上，这需要时间来考验。

“血铅”事件和电动车涨价

6月21日下午，济南解放路附近的几家电动车专卖店像往常一样营业。大学生小秦在四个店转了一圈，得到了一个消息：电动车又要涨价了。

富士达电动车专卖店的销售人员告诉她，涨200多元，涨钱主要在电机和电池上，而且，最近一个月还要涨。

小鸟电动车专卖店的店主传达了同样的信息，

“电池的价格涨了一百多元，所以电动车也跟着涨。”

阿米尼电动车也一样，销售人员说，年后涨了两百多元，最近又接到总部涨价通知了。

小秦并不知道，她所经历的电动车涨价，跟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血铅超标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全国各地“血铅事件” 的名单正在不断加长———陕西凤翔、河南济源、湖南武冈、福建上杭、广东清远、四川隆昌、湖南郴州、江苏大丰、浙江长兴……就在今年上半年，浙江又发生台州与德清两起血铅事件。而这些污染事件的肇事者，多为当地的铅蓄电池生产企业。

环境保护部副部长李干杰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环保部将用最严厉的手段来全面整治铅蓄电池行业、铅再生行业。就这样，在九部委联合督察下，各地对铅酸蓄电池行业开始了大面积停业整顿，铅酸蓄电池供给减少，价格出现上涨。

中国自行车协会理事长马中超透露，目前，我国有97.5%的电动自行车采用铅蓄电池。因此，铅蓄电池价格上涨，直接影响到了下游电动车行业。

污染严重，99%企业不合格

“可以说行业里99%的企业都不达标，现在的做法对于铅酸电池行业简直是灭顶之灾。”中国电池工业协会副理事长王敬忠表示。

而政府“下狠手”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这么多的企业环保不合格。山东省环保厅副厅长葛为砚在日前的山东省政府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山东省铅蓄电池企业有134家，其中近90%属生产工艺落后的中小型企业，治污能力差，存在很大的环境安全隐患。在检查中，对92家进行了停产整顿。

省环保厅环境应急处的有关负责人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他在检查现场看到的情景。“由于前期门槛低，有的地方三间房就成立一个作坊式生产企业。企业主和工人的环保意识都很差，就连普通的劳动防护都没有，更别说治污设施。车间的旁边就是生活区，根本达不到500米的防护距离。”

该负责人解释称，根据企业生产规模和当地风速，卫生防护标准最近300米，最远要800米，在防护距离内不能住人。“根据规定，职工下班前要换掉工作服，洗澡，然后换上衣服回家，但有的职工穿着工作服回家抱孩子。再加上铅尘悬浮在空气中六七十厘米的高度，所以对儿童的影响极大。”

不少规模较大的企业，虽然有较为完备的治污设施，但出于节省成本和利润最大化的考虑，铤而走险，采取了将治污设施“迎接开、欢送关”的策略。这给监管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葛为砚感慨，重金属污染治理任务任重道远。因为，重金属在食物链上具有富集性、在视觉上具有欺骗性(多数重金属无色透明)等特点。更重要的是，重金属污染毒害性强，对人体的危害极大。

“休克”疗法，过半企业或将淘汰

省环保厅环境应急处的有关负责人称，政府这次对铅蓄电池业采取了六个“一律”的要求，包括治污不达标的一律停产，环评不过关的一律停建，发生重大铅污染的一律追究责任。

“洗澡水、洗衣水都要作为工业用水处理，不允许作为生活污水直接排入地下管网；厂区雨水前半个小时要收集处理。我们还编制了检查指南，一个工序一个工序检查，争取将污染降到最低程度。”

这么严厉的政策对整个行业是一场暴风雨般的洗礼。中国电工技术学会铅酸蓄电池专业委员会秘书长徐红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预计全国2000家铅酸蓄电池企业将有1000多家被淘汰，而据环保部初步估计，可能保留下来的企业不足300家。

对于国家采取的这种洗牌式的淘汰方式，中国电池工业协会秘书长刘家新表示，这个行业不适宜将小企业简单兼并重组，因为分散设厂管理松散，同时环保设备投资较高。资料显示，铅蓄电池的应用十分广泛，目前主要集中于三个领域：一是汽车、摩托车等的启动电池；二是电动自行车的动力电池；三是工业电池，如交通、通讯设备的不间断电源系统等。同时，在电动汽车、太阳能发电储能等领域，铅蓄电池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随着电动自行车、电动汽车等的蓬勃发展，铅蓄电池需求极盛，为满足需求，全行业近几年产量增速在20%的水平。整个行业如草莽般发展了多年后，终于因环保意识淡漠、环保投入严重不足，被政府大力整顿。

王敬忠表示，这次整顿已事关整个行业的生死存亡。各方消息显示，数周来，中国电池工业协会、中国电器工业协会铅酸蓄电池分会等纷纷出动，蓄电池行业已经全面开始了游说工作。

电池荒或引发行业“地震”

“如果没有铅酸蓄电池，中国约1亿辆电动自行车无法启动，10多亿部手机无法正常使用。10年—20年之内，不可能有产品完全替代铅蓄电池。”厦门大学化学系教授陈体衔近日在相关研讨会上表示。

据中国自行车协会统计，因为成本要比铅蓄电池电动车高出1000元左右，技术也不是很完善，目前我国锂电池电动自行车占比不到整个电动车产量的2.5%。

新日电动车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赵学忠透露，因大量的铅蓄电池企业停产整顿，近60%的电动车生产企业面临无电池可用的困境。

该公司副总裁胡刚说，目前新日电动车有95%以上都使用铅蓄电池，价格在四五百元，平均占整车成本的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而锂电池的价格通常要比铅蓄电池高两倍左右。

铅蓄电池行业的震动，或将为锂电池带来契机。马中超提出，整个电动自行车行业有望在五年时间内将锂电池电动车占比从2.5%增加到20%左右，发展更为轻巧、智能的电动自行车。海通证券也指出，未来3～5年，我国的锂电池行业或将迎来爆发式增长。

而这将引发电动车行业的洗牌。有业内人士表示，一辆采用铅酸蓄电池的比亚迪电动车价值20万，而如果采用锂电池的话，光电池成本就达到了20万。小企业显然难以承担这样激增的成本。不过，马中超表示，铅酸蓄电池行业整顿对电动车行业发展未必是坏事，这有利于行业加快产业升级，加大锂电池电动车的生产，减少对铅酸蓄电池的依赖。

发展和环保之间的困局

在草莽发展和环保要求之间，中国的铅蓄电池业何去何从？徐红透露，国家已经在积极制定铅酸蓄电池行业新的标准，为行业健康发展做铺垫。

山东省环保厅应急处有关负责人也表示，山东已经提高了行业准入门槛，把铅蓄电池生产企业建设项目环评文件的审批权，全部上收到省环保厅。对未完成淘汰落后产能任务、重大污染导致群体性事件的地区，暂停其重金属建设项目的审批。

还有业内人士建议，在加强生产环节环保的同时，应规范铅蓄电池的回收流程，将回收体系和消费体系对接，同时实行押金制度，在销售电池时收取一定押金，电池报废退回时再将这部分押金返还。环保风暴下的行业深度整合已成必然。卓创资讯分析师李洪杰称，美国的铅蓄电池产能规模跟中国差不多，但企业总数只有几十家。只有通过行业的整合，中国的大企业才能进一步做大，提升国际竞争力。从长远看，这次环保风暴对于行业是个好事。当然，短期会对上下游造成冲击。“比如，铅的价格已经从整顿前的17900元/吨跌到了16000元/吨。”

李洪杰说，各地对铅蓄电池业的环保整治还没结束，下一步会如何发展尚不清楚。但在强有力的政策约束下，必将会大规模走向整合，企业数量将会大幅减少。

王敬忠举了一个例子，美国铅蓄电池业的用铅量占全美国用铅总量的95%以上，但得益于健全的法规和有效的管理，铅蓄电池生产造成的铅排放仅占全美国的1.5%。他认为，除了技术层面，更重要的是体制和管理，只要管理得力，污染问题完全可以有效控制。